章爱鹤一个人坐在那张老旧的沙发上，手指不自觉的互相缠绕，面对着空无一人的阴暗客厅，他一边盯着空气里那些漂浮遨游的灰尘，一边却在回忆先前瑞凤所说的。

    宪兵队对内纠察队。

    这倒是少能听到的一个岗位，而且只从名字上有一些矛盾，因为宪兵队本来就是类似治安警察的存在，而在这个时代，人类以外的敌人就只是深海，也不必像曾经多国并列时要做沉重的对外军备。

    对外之武，在这个年代已经渐渐陌生了，非要说的话，提督和舰娘，就是符合现在的对外武力。

    宪兵队成立时的初衷便是稳定治安，那么本意上一开始就是对内了。

    可为何在这里还要被强调一次呢。

    章爱鹤皱皱眉，突然察觉到这一次调令，是带着不近人情的恶意的。

    既然不是对付普通民众……那这个“内”又是谁，什么阶层？

    是军部自己，是那群政客，甚至是包括了那个老头自己？

    ‘现在你可以卖弄你自得的能力了。’

    坐在总督府椅子上的老人，这随意的冰冷话语，又慢慢的回荡在他耳边。

    呵。

    在尘埃落定的老旧沙发上的年轻人想到这却只是不带感情的浅浅一笑，他侧靠在沙发背上，翘起着不太雅观的二郎腿，左手始终和桌上的黑色刀袋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在没有人的环境里，他却保持着警惕。

    有什么已经改变了。

    当在总督府脱下那件洗的发白的海军服，换上这一套灰黑色的便服时，他就渐渐变化了，或者说是重归本性。

    倘若把现在的他和那个小岛上日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白衣体弱提督放在一起对比，即便是同样的一张不修边幅的外貌，但两者之间早已天差地别，即便是陪伴了他三年的旧部，那些舰娘们，也会摇头否认。

    比起无所谓，更是冷漠，比起固执，更是癫狂。

    章爱鹤默默的点上一根烟，无言的吸取着尼古丁，给他这幅不佳的身体继续埋下可有可无的危害。

    本来，被释放出来的囚犯，又被关在孤岛上三年，当真的重获自由，哪怕也许一样还是虚假的，也压抑不了兴奋啊。

    他就这么默默的靠在沙发上，垂着眼帘，只有烟的火光在略暗的光线里忽亮忽暗，没有形的烟雾淡薄的缭绕在他身前。

    生人勿进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而这是他刻意努力在营造的。

    古流剑术追求精妙无双，一击必杀的招数，也同时要求锤炼修行者的心神，央海的老剑客们常年一副面如死水，心若明镜的样子，剑锋在前也不挑挑眉，相反就是这样死人脸的家伙，你与他直面却会感觉到压迫感。

    这是种“势”。

    你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在表达什么态度，譬如击杀你，胆小者会被这无形的玩意儿吓得发抖，尤其是在你清楚知道他们这些老鬼是真的钻研拿刀杀人时。

    章爱鹤现在需要点这种东西，方便接下来的谈话。

    灰色废弃地带不是好地方，驻扎在这里的所谓对内纠察队更是如此，稍微细想下，以那个狠辣的总督的思维，即便是罪犯，只要能达到以暴制暴，符合他的要求，也许都会采纳，对待新人的态度嘛，至少从瑞凤那，看不出什么欢迎。

    不怕天不怕地的类型？声声带着威胁的谈判？枪火指着脑袋的舔血男？

    南无三，那真是太好了。

    已经受够三年来趴在桌子上对着海图的生活了。

    黎墨和舰娘们对他提督的能力表示肯定，可他从不这么想。

    他绝非睿智之辈，做不到运筹帷幄，相反……是冲入敌阵的战士，肆意挥洒与生俱来的这份海骑兵的天分才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看起来很弱，跑个百米都要跪？

    海骑兵的事，还能看驾驶员体格吗？

    章爱鹤静默的一口接着一口抽烟，短短一会，香烟已经燃烧过半，他刻意做出的不规矩动作，和毒蛇一样的眼神，已经渐渐的把他包装成了他想要的东西，而这时，瑞凤踏上的那嘎吱嘎吱的木梯子又发出了响声。

    下来了啊，这里的领队。

    他没有第一时间抬头去看，右手轻轻的一抖，半截灰白的烟灰霎时就从烟身上掉落，在桌面上碎成粉末状，嘴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让他更显得捉摸不定，左手终于按在了黑色刀袋的上面，动作全部都极为缓慢，显得镇定自若。

    翘起的二郎腿还是时候的抖了几下。

    这样应该可以了，章爱鹤心中笃定。

    “他就是新来的。”

    冷漠的声音，是瑞凤，褐色头发的少女又看了眼像是上门追债的章爱鹤，不解的皱了皱眉。

    “你这么装X干什么？”

    “……”

    沙发上的沉默男人一滞，只有丝丝烟还在从他的鼻子里冒出来，大概看得出因为这句话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瑞凤不带感情的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