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是在抽搐般的跳动，胸膛中迸发的负面感情更在进一步的压迫着他发出不规律的沉重喘息，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如同瞬间患上了重感冒，意识也有些朦胧，但他的眼神没有片刻松懈。

    决死一样的死死锁在前面那个人的身上。

    只要看着他的脸，那些并不久远，但被他有意封存在内心底的东西就慢慢被挖掘出来浮现在眼前，幻灯片一样的闪过。

    是指导他剑术的可靠师兄，是他海骑兵驾驶者的启蒙者，更是，将那份对舰娘的希冀种子潜移默化的埋在他思考中的人。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是他最为羡慕的，他活的有血有肉，自己祈祷的未来以自己的双手去拼搏，没有丝毫迷茫。

    但是……

    为何这么的陌生。

    杨仟吉仰躺在那张华贵的椅子上，整个人的脑袋反人类的向后弯曲，他的脸上残留着之前的蠢蠢欲动的笑容，他离开人世的时间是堪堪眨眼的短暂，乃至他的手指间还夹着那根没燃尽的香烟。

    雾村映尘轻轻的拍打双手，似是象征性的抹去上面的灰尘，这双手便是瞬杀这野心家的凶器表露无遗。

    他不该有这样熟稔到可怕的杀人技术……他是个军人，他是个修习剑道的人，属于他的战斗应该是枪林弹雨的堂堂正正和身心合一的精妙刀舞，而不是这种近乎于低劣刺客，对生命漠然无视的罪犯。

    “脸上没有过分的吃惊，这几年总算是成长了一些么？”雾村映尘毫无感情的说，旋即冷笑，“不过也对，不过是眼前突然多了一具完好的尸体，几年前，你我都见过远超这场面的惨烈。”

    “那是瞬间就在场地上铺满碎肢残骸的一幕，经过那种洗礼，这点程度也见怪不怪了吧。”

    “你……究竟是谁。”章爱鹤泛白的嘴唇微动。

    “答案你自己十分清楚，相反，你应该问自己是谁。”雾村映尘冷冰冰的回答，没有当年师长兄长的温暖。

    “不可能。”章爱鹤瞬间反驳，他嘶哑出声，“比谁都重视舰娘的人……不可能是你！”

    “正因为有那种的执念，所以我尝试了‘正’这一路的所有，而如今，我得知了更多，于是才醒悟。”雾村映尘提高声音，“‘反’中的方法才是绝对的！”

    章爱鹤的呼吸沉重，他的身子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眼前这震撼的一幕让他震动，还是他的体力突然无意义的开始消耗，那头被发胶固定的头发已经散乱，依稀可见里面白色的斑驳发丝。

    “那一年后，我没有你任何的消息。”他摇晃头颅，努力克制身体的不适和痛苦，低声说，“你到底去了哪里。”

    央海大爆炸。

    那就是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一年毕业典礼上的诡异惨案。

    与一两年前的艾达三合场的大爆炸如出一辙，没有来由，没有征兆，只有天空顷刻间被黑影占据，旋即便是震耳欲聋和身心都被焚烧的烈焰冲击，是人为失误的管理？还是深海的突袭？

    没有任何的结论，甚至是详细情况都被刻意打压平息。

    死的人很多，认识的有许多，不认识的更多。

    宛若百合花的秋筱宮便是死在那里。

    授他剑道的雾村剑正，眼前男人的亲生父亲，也死在那里。

    那场风暴来临后的一两分钟，已经身处在百式海骑兵内的他和雾村映尘，正紧张的等待着史上第一次的海骑兵演出，可不管是之前准备的套路还是语言也好都已经丧失了任何价值。

    被铁罐头包裹住的二人比其他人要幸运的多，他们存活的几率很大，他和他都杀红了眼，但敌人却是没有生命的炮弹和无形的烈火，满目的黑烟和灰烬，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那些在典礼上刚从船坞中被召唤的舰娘和那些兴奋的新提督都立马化为了黑尸。

    第一波后，他找到快损坏的船坞，幸运的召唤出了航空母舰，也就是翔鹤，期待着她能用舰娘的能力保全一些人。

    他那时很强大，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那时的强大。

    刀劈炮火，神迹一样的动作也能做出。

    但，无意义。

    花之少女已然凋零，被埋葬在建筑的残骸下，身形都看不出，和蔼的师长们，刻板的领导全部惨死，央海毁之一旦。

    海骑兵中的二人也同时迎来了破灭。

    章爱鹤失去了那个等待帮她打开牢笼的金丝雀，雾村映尘失去了家人也丧失了梦想。

    少年被强制调走南极，而男人却渺无音讯。

    “为什么？”

    章爱鹤痛苦的挤出声音，拼凑成这句难听的话，仿佛这三个字，足以诠释他所有的人生。

    他一辈子，都在问，为什么。

    抓住似乎快要爆开的头，痛苦的低吟，而放手的时候，白色的头发落在地上。

    他好像突然老了，时间在他身上加速的流逝了几年。

    雾村映尘沉默的看着颤抖挣扎，溺水一样的章爱鹤，尤其是他那头逐渐变为灰白色的头